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渣运司机:重载之下的疾速夜路[组图]
昆明信息港    08-30 09:37:49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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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谋生的压力,就像他们驾驶的重型货车上时刻超载的渣土一样,逼迫他们昼伏夜出,负重前行。他们的车被昆明市民斥为“大黄疯”,可他们不是大佬,也不疯。

   他们是这座城市里的渣土车司机。

入夜后,渣土车司机驾车行驶在道路上。记者郎晓伟

入夜后,渣土车司机在等待装车时,用手机翻看新消息。记者郎晓伟

到了后半夜,司机们会相约吃夜宵。记者郎晓伟

    ■ 都市时报首席记者 刘先兵

    凌晨,一辆渣土车在昆明经开区肇事,导致三死一伤后逃逸。

    时隔多日之后,8月24日晚的一次闲聊中,30岁的张平又提起了8月12日发生的这件事。身为渣土车司机,张平很喜欢看报纸,主要关注油价和渣土车相关的新闻。他说,油价关乎自己的经营成本和收益,而渣土车造成的惨剧,提醒他时刻注意安全。

    从事渣运工作5年了,张平心里很清楚,被称为“大黄疯”的渣土车带来了如此多的惨剧,让人们对渣土车司机产生了偏见。在生活压力和心理压力之下,他一直在想换个职业。但现在,买车欠下的贷款、维持家庭生活的需要,使他无法迈出这一步。

    夜幕降临,他和许多渣土车司机一样,只能选择爬进驾驶室,拉着沉重的渣土,往返于城市与郊区之间。

    昼伏夜出,在堵车和疲劳中谋生

    每天下午,检查、出发,然后不停地往返于工地、土场,装土、倒土,这样的枯燥生活往往要持续一整夜。

    白天睡觉,晚上拉活。只有下雨的时候,这样的生活规律才会被打破。张平就这样熬过了5年。

    8月24日,张平睡到了下午5点半。头天晚上昆明刚下过一场大雨,呈贡红河水泥厂附近的土场道路十分湿滑,他一晚上只拉了3趟。要想把头一天的损失补回来,就必须赶紧起床了。

    张平有几个朋友:1978年出生的李力,刚刚卖掉渣土车的秦武、1987年出生的孙淮。这些年来他们几乎没有分开过,只要哪个工地有活,四个人都会凑在一起,休息时也常常聚会。这天出发前,张平给每个人都打了一个电话,约在金马寺灯泡厂附近的一个小饭馆吃饭。

    这天的晚饭是秦武请的,4个人吃了3个菜,算是庆祝秦武当天办完了渣土车的所有转让手续,彻底“脱离苦海”。秦武跑了2年渣运,没赚到钱,卖了车还亏了好几万元。因为勤快,张平是4个人中唯一没有亏钱的,但也没赚多少。

    下午6点半,晚饭结束,正是交通晚高峰。他们该出发,赶往老螺蛳湾的工地了。

    出发前,第一件事是检查车辆。张平的车因为要换胎,只好让孙淮和李力先走。秦武坐上了张平的车,决定陪他再跑一晚上,也算是对渣土车司机生涯的告别。

    每天运载几百吨渣土,渣土车的损耗相当大,平均每天都要补一次胎,一个月换一条新胎。为了节约成本,张平来到就近的“定点修理厂”——村子里的小修车铺。因为要赶时间,几乎所有渣土车司机在修车铺都预备着轮胎。只要将车开过去,修车师傅会很快换下坏轮胎,装上补好的轮胎。

    晚7点10分,修好车的张平在火车站附近赶上了李力的车,却又遇到堵车。等张平到工地时,许多车都已经装满渣土出发了。

    晚7点45分,张平拉着数十吨渣土出发,赶往呈贡土场。货车在坑洼不平的工地上行驶,车身不停地摇晃。张平担心我们坐在“二层小楼高”的驾驶室里不习惯,故意将车速放得很慢。

    从工地出来,遇到官南立交下层大堵车。晚8点半,好不容易出了城,在七彩云南附近的一个下坡路段,大堵车又开始了。堵在这里的车辆近一半是渣土车,孙淮、李力也在其中。虽然很烦堵车,但也只有在这个时候,张平才敢放松下来,用车上的对讲机跟孙淮、李力聊天。“大车太多,刹车淋水把路都搞湿了,你们开慢点。”张平经常这样叮嘱其他人。

    晚9点过,堵了半个小时之后,这条路才渐渐通畅起来。第一车渣土到达土场时,已是晚9点25分了。从工地到土场,约20公里的路程,用了近2个小时。为了省时间,回城的路上,孙淮和李力驾车上了高速路,每人付了20元过路费。

    张平一开始就落后了。晚10点32分他返回工地时,孙淮和李力已经装好第二车出发了。这一趟很顺利,装车不用排队,路上也没有堵车。晚上11点17分,第二车土运到了呈贡土场。此时已是深夜,但张平尚未露出疲态,依然专心驾车。

    8月25日凌晨1点多,张平在土场倒完第三车土。返回途中,他邀孙淮和李力吃夜宵——显然,这是在照顾我们。深夜运渣土时,他们很少吃夜宵,除非没吃晚饭。大家都会趁着凌晨车少,尽可能多跑两趟。

    吃完夜宵,秦武就有些撑不住了,提出回家睡觉,张平便将他送回了位于金马寺的出租房。凌晨3点52分,张平倒完第四车土,对讲机里传来李力的声音。“我和孙淮都不来了,今晚拉了五车。我们回去顺路在另外一个工地带一车走,你开慢点。”这样的彼此嘱托,在凉意侵袭的夜晚让人倍感温暖。张平说,这也是他们几个之间关系非常好的缘故,大家互相关心着对方。

    接下来的时间,张平独自往返在昆明与呈贡之间。“其实也习惯了,一个人开车是经常的事。平时在一起玩,开车各开各的,互不影响。”

    凌晨5点半,天快要亮了,工地上的装载机就要停工了。在土场卸下第五车土,清晨6点20分,疲惫的张平驾驶空车回到了金马寺的停车场。此时的停车场已经差不多停满,张平成了收工最晚的人。

    运渣土,不是一个赚钱的行业

    每个渣土车司机都顶着巨大的压力,他们把对生活的希望寄托在方向盘上,驾车往返在未知的路上。

检查车况是渣土车司机的必修课。记者郎晓伟

漫天尘土是每晚都会看到的景象。记者郎晓伟

    往返于工地、土场,昼伏夜出,周而复始。这样的枯燥生活,让秦武选择了离开。虽然亏损了近8万元,他还是忍痛将与朋友合买的渣土车卖掉了。但是,他的下一份工仍然与车有关——从渣土车司机变成了吊车司机。

    其实张平也一样,也想转行。他最大的心愿是开餐馆,不需要多大,就像他们经常吃饭的路边大排档就行。

    不了解他们的人原本以为,渣土车的车主应该是富有的资本拥有者,不会想到车主竟然会自己熬夜开车。在他们看来,能够驾驭这种被戏称为“大黄疯”的重型货车,司机应该是比较“张狂”的壮汉。但张平和他的朋友们不仅年轻、帅气,也不乏稳重。

    “你要想了解我们渣土车司机的生活,你跟了我的车,算找对了。”张平说。

    张平开车有些年头了,家在昭通鲁甸农村的他父母早年离异,初中都没上完,就因家里贫困辍了学。随后,他就跟上了村里拉煤的货车司机,当起了学徒。18岁就学会了开大货车,但一直没有驾照。直到2005年才考了驾照,又经朋友介绍,给一个渣土车老板打工。那时,每月3000多元的工资让他感到很满足。

    后来,张平听说,当时一辆渣土车每月利润都在5-10万元之间,买一辆渣土车只要半年就能收回成本。他还听说,许多承包工程的土方老板,几乎都是靠渣土车发家的。听了这些,张平动心了。但一辆渣土车怎么都要30万元左右,他买不起。

    2007年,在完全熟悉了昆明的道路和渣土车运营业后,张平四处借钱,包括10万元高利贷,买下了一辆渣土车,挂靠在一家渣运公司名下。为了尽快收回成本,张平没有请驾驶员,自己开。

    好景不长,2007年之后,渣运行业很不景气。直到现在,张平都没能收回成本,欠下的10万元高利贷也还没还完,只能勉强保证收支平衡。

    以张平现在所在的工地来算,从昆明到呈贡每趟500元,一晚上拉5趟,总收入2500元。一晚上车辆需1200元左右油费,加上车辆的磨损、公司的管理费、停车费,以及经常出现的车辆急救费用,每月下来,利润仅6000元左右。这个收入几乎与替人打工的渣土车司机一样多。如果在雨季,这个利润还会缩减。而且,钱并非每天一结,每晚拿到的仅是几张证明拉货次数的单子,公司根据工程款不定期结账,有时几个月才结一次。

    谋生不易,渣土车司机的生活压力很大。“看着每晚几千块的进账,可能人家以为这个好干,其实都是‘过路财’,苦只有自己知道。”张平自嘲,每月的油钱、修理费要花1万多元,如果几个月不结账,司机就得到处东挪西借。有一次,张平的一个朋友从加油站出来,在路边吃了碗米线后,才发现自己身上仅剩两块钱,不够付账了。后来还是张平开车送钱过去,才消除了误会。

    相比起生活压力,更沉重的是高风险带来的心理压力。刚入行那些年,张平跑运输时都要接到妻子提醒他注意安全的电话。每次看到报纸上关于渣土车肇事的新闻,张平也会提醒自己,开车要小心。

    频发的渣土车事故,其实也是有原因的——超载运行。车自重16吨,加上至少50吨的渣土,如此大的质量在惯性作用下,遇到紧急情况几乎无法短距离刹停。而且超载导致车辆故障增多,大大增加了安全隐患。

    张平遇到过两次事故。一次在西三环某工地拉渣土,超载过多,刚驶出城外就爆胎。车顿时向右侧翻,还好四周都是平地,张平死抓着方向盘,整个人从驾驶座掉下来,站在了右车门的玻璃上。这件事过去很久了,但他心中一直还有阴影。这次意外也迫使他在每次出发前认真检查车辆。

    还有一次,张平装满渣土刚从工地出来,正准备开足马力上坡。远远看见一辆自行车改装的三轮车从坡上冲下来,车上还拉着3个铁皮桶。张平没法,只好打了一把方向,闪出空隙后就地停住。坡上下来的三轮车也刹不住,径直冲进了工地的废墟上。3个铁皮桶里装的是豆腐,洒了一地,幸好骑车的中年妇女没事。后来,张平主动掏了50块钱给那女人,算是赔偿那些豆腐。

    这样的小事故,张平经历了无数次。每次有惊无险之后,他总会暗自庆幸。

    他们说,违反交通法行车很无奈

    昆明的渣土车数量急剧增长,行业竞争激烈,“多拉快跑”纯属利益所趋,形势所逼。

    现在的张平,越来越急切地想要转行,但现实告诉他,那得是“赚到钱以后”才能做的事情。秦武放弃了,他还在坚持这份谋生的职业。

    从昆明到呈贡,每次经过官南立交桥下层时,张平都会缓缓逆行几十米,进入出城车道。这只是为了少绕行几公里,省点油钱。就在第一趟出城逆行时,刚转入出城车道,通过反光镜就看到一个交警从后方追上来。他踩下油门加速,很快混入了车流之中。

    逃避交警,似乎成了每个渣土车司机的“必修课”。

    还在帮别人开车时,张平就已经学会了应付交警。一次,他拉着一车土从工地出来,因为装得太满,被交警碰见,要罚款。他不服,与交警争执:“每辆车装多少土并不是司机决定的,而且车也不是我的。”但无论张平怎样解释,交警都不理会,执意要扣车。张平觉得交警不讲道理,也开始耍横,最终“死皮赖脸”地逃过了一次处罚。

    25日凌晨,送秦武回家的途中,张平驾车连续闯了好几个红灯。他解释说,因为要赶时间,渣土车闯红灯是常事,且渣土车的车牌号几乎都被泥土遮盖,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,闯了红灯也没事。

    闯红灯、超载、逃避处罚,这些违法驾车行为在渣土车司机的眼里,只是一种“形势所逼”——明知不可,却不能遵守。

    有渣运公司的业内人士透露,截至去年年底,昆明的渣运公司已经从2009年的不到40家增加到了50余家。渣土车数量也由1000多辆增加到2300余辆,整整翻了一倍。尽管近些年城中村改造、道路建设等工程较多,但渣土车数量增长太快,直接加剧了市场竞争,导致恶性循环。渣运公司为了拿到项目,降低运输价格。而高企的油价以及修理、配件价格,时刻影响着行业利润。

    土方承包商为了工程顺利开展,除了缴纳相关费用之外,还要对相应的主管部门进行“打点”。只有这样,在土方清运过程中,才会避免一些麻烦。但这些费用都要计算到土方承包商的成本里,承包商为了实现自己的最大利益,只能从渣土车司机身上盘剥。一个工地成千上万的土方,每辆车冒着超载风险多拉一些土,成本也会降低一些。

    张平懂得这些道理。“自己开渣土车,如果不多跑两趟,往往就会入不敷出。那些帮别人开车的,如果你一晚上跑5趟,别人跑6趟,老板会怎么看你?还会不会用你?”他看得很清楚,在利益的驱使下,“多拉快跑”才是渣运行业的基础生存法则。

    但是,张平无力去改变什么,他开餐馆的梦想,只能靠跑车来实现。昼伏夜出的生活还将继续,他心里最大的牵挂,就是家人。每天清晨收工,回到租住的房屋中,看着仍在熟睡的妻女,这就是他最大的幸福。

    (应受访者要求,文中人物均为化名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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